【今日海南】“我们正处在一个消费大变革的时代”

　　“今年上半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210432亿元，同比下降0.7%，其中4月同比增速达到今年上半年以来的低点，此后随着疫情形势得到有效控制、促进消费政策显效，5月和6月国内消费稳步回升。”如何看待这组数据？7月27日，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员张燕生接受本刊记者采访，他表示，新冠肺炎疫情冲击最大的是消费、服务和市场主体，推动经济回归正常轨道、确保运行在合理区间，关键要稳字当头——疫情要防住、经济要稳住、发展要安全。

　　世界百年变局和疫情叠加，虽然给全球消费复苏带来一些制约，但没有改变中国消费规模不断扩大、消费结构持续升级的总体态势。新形势下，消费增长面临全球变局带来的新挑战，同时也孕育新机遇。张燕生认为，我们正处于一个消费重大变革的时代，推动消费增长，既是国内提振内需、稳住经济大盘的一大难点，也是海南打造国际旅游消费中心的题中应有之义。

　　“稳消费的关键是稳收入”

　　第二届中国国际消费品博览会落下帷幕，来自61个国家和地区的1955家企业带来2800多个消费精品品牌，吸引超过28万人次参观，为正在遭受疫情反复冲击的中国经济注入一剂强心针。消费作为国民经济的“第一拉动力”，能否在下半年回暖，关乎全年经济走势。

　　提振内需是目前稳经济的一大难点。人们通常习惯将稳消费、稳经济的重点放在稳投资、稳市场主体上。对此，张燕生认为，应该在稳消费方面出台能直接促进消费的举措，推动需求产生，带动市场主体、中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的恢复。

　　“过去，我们比较重视资本积累、资本形成来创造更大的蛋糕，今后要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把新创造的蛋糕更多分给老百姓，把提振内需作为发展的战略基点非常关键。”张燕生直白地说，“老百姓兜里有钱，才能产生消费欲望和需求。稳消费的关键在于稳收入，因此，提高人均可支配收入占人均GDP的比例，提高居民消费占GDP的比例是当务之急。”

　　张燕生进一步分析，从国家统计局发布最新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全国人均可支配收入18463元，同比增长3%，其中人均工资性收入同比增长4.7%，占57.3%，占据了半壁江山。从这个角度看，稳市场主体很重要，稳定一个小商小贩就会稳定一家甚至几家人的生存，稳住中小微企业就能够保障广大中低收入阶层的收入稳定。从海南的情况看，今年上半年，海南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0640元，同比增长7.2%，其中经营净收入同比增长8.4%、工资性收入同比增长7.4%，两项合计贡献率达到91.1%，足以说明，只要稳经营净收入和工资性收入，90%以上的稳收入目的就能达到，稳消费的目的也可以达成。

　　新阶段，推动消费增长面临哪些新挑战，同时产生的新机遇能带来哪些发展启示？张燕生从全球视野进行分析。

　　“新形势下消费增长正面临着包括全球化停滞、供应链收缩、贸易投资调整、老龄化社会以及全球冲突对抗加剧等新挑战，但同时也面临新机遇，这个机遇不仅属于中国，也属于世界。”张燕生举例说，产业链供应链双向迁移、利益相互纠缠，会形成新消费诱导新供给、新供给创造新需求的新方式；中国强大的消费力和消费创新将成为推动中美科技、产业、金融等挂钩不脱钩、合作不对抗、开放不封闭的基础和动力；中国更加重视消费、进口和市场开放，将为贸易伙伴创造新订单、新需求和新动力。

　　“下半年经济能否回暖，仍有不稳定、不确定因素，因此要继续稳住经济、稳住增长。”张燕生建议，下半年政府要出台一揽子政策，努力推动经济回归正常轨道、确保运行在合理区间。一是统筹好科学防疫和经济社会发展，推动全面复工；二是推动国家基建项目全面开工；三是精准施策，针对稳消费出台更直接、更有针对性的措施。

　　“治理革命迫在眉睫”

　　“过去40年，以消除绝对贫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为标志，高速增长的发展阶段收官了；未来30年，中国开始进入新发展阶段，进入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征程，此阶段的一个重要指标是制度的现代化。”张燕生认为，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是新时代的新要求，对于正在如火如荼建设自贸港的海南而言，更是一次全新挑战。

　　新发展阶段的核心是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老百姓最关心的是收入，而张燕生近几年在一线调研中发现，很多GDP高的地区，老百姓兜里却不见得有钱。怎样才能让老百姓兜里有钱？张燕生认为首先得回答好几个问题：这个地区中小微型的市场主体发展怎么样、民营经济是否发达、营商环境是否自由便利、发展环境和投资环境是否更适合企业发展，等等。比如，像浙江、广东这类经济发达省份，民营经济发达、中小微企业扎堆、发展环境适宜，当地老百姓更容易享受到经济社会发展所带来的红利。

　　“以海南为例，从上述几个问题来判断，目前海南的发展仍处于起步阶段，营商环境、发展环境和投资环境与国内先进地区相比仍有差距。”张燕生表示，海南自贸港建设是对标世界最高水平的开放形态，按照高标准的要求，推动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的现代化，是海南自贸港建设行稳致远的重要课题之一。

　　过去野蛮生长的时代结束了，要改变人们旧的观念和行为，才能走向一个新的发展阶段。这就相当于一场治理革命，在这个过程当中，政策环境、舆论环境、社会环境都需要进一步改善。

　　《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支持海南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指导意见》对海南营商环境明确了阶段性目标，到2025年营商环境“总体达到国内一流水平”，到2035年营商环境“跻身全球前列”。习近平总书记发表“4·13”重要讲话以来，海南在优化营商环境方面做了大量工作，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效，但距离阶段性目标仍有较大差距。张燕生认为，海南基础弱、底子薄，优化营商环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对表世界银行现行的营商环境评价指标体系，海南有四个短板亟待解决——财政税收、金融信贷、跨境贸易、产权制度，这不仅是海南的短板，也是全国的短板，海南如何在这四个方面寻求突围，非常重要。

　　他指出，到2025年海南营商环境达到国内一流，要对标上海、北京；到2035年跻身全球前列，营商环境要向香港看齐。以消博会为例，连续两届成功举办消博会为海南积攒了不少有益经验，但对比香港地区会展经济，香港地区具有亚洲首屈一指的展览及会议设施，一年365天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论坛、博览会以及商务活动，这些顶级会展也为香港地区后疫情时期经济复苏带来强劲推力。海南要看到与香港地区之间的差距，四通八达的交通网，充足的资金流、人流和信息流，以及与之配套的优良展馆设施和完善的服务体系，这些都是促成香港地区成为国际会展之都不可或缺的条件。

　　“海南需要对标更好的营商环境。香港地区的营商环境全球名列前茅，建议海南全面对标香港地区，要逐项对照其投资环境、市场环境、金融环境、税制环境、法治环境，以及人才和治理环境，并进行优化。”张燕生强调，归根究底，推动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发展，是海南下一步要重点突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