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新时代的史诗

发布时间:2021-08-30     稿件来源:《群众·大众学堂》     作者:刘旭东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不乏史诗般的实践,关键要有创作史诗的雄心。这是党对新时代文艺工作者的希望和要求。要完成这一任务,就必须回答这样几个问题:史诗是什么?什么样的作品才是新时代的史诗?如何创作新时代的史诗?

史诗在这里至少具有两层含义。第一作为形容词,是对伟大实践的界定。这种实践具有历史意义和审美价值。第二作为名词,是一种文学体裁。

作为名词的史诗,本义为一种长篇叙事诗,与抒情诗、戏剧并称为西方文学的三个基本类型之一。它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传统史诗,二是文学史诗。传统史诗,又称原始史诗或民间史诗。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是此类史诗的代表,它们最初由民间口口相传而成。许多民族都有自己的史诗。比如,古巴比伦的《吉尔伽美什》、古印度的《摩诃婆罗多》《罗摩衍那》,还有中国藏族的《格萨尔》、蒙古族的《江格尔》和柯尔克孜族的《玛纳斯》等。文学史诗则由文学家创作而成,代表作有维吉尔的《埃涅阿斯纪》和弥尔顿的《失乐园》。总体上看,史诗以叙述英雄传说或重大历史事件为主。英雄往往半人半神,背景广阔无垠,情节曲折而持久,主题重大,关乎民族或宗教,有创世神话的意味。用现在的话讲,史诗是一种宏大叙事

正是基于上述特点,当史诗转换为形容词后,其含义就变得丰富而高大上了。但凡伟大的、壮美的、庄严的、宏伟的、堂皇的、给人深刻印象的、英雄的、有重大历史意义的、传奇般的、漫长而艰难的、艰苦卓绝的、事关国家民族的,事关历史进程的……”,都可以称为史诗般的

中文里原先只有诗史,没有史诗。史诗的英文原词是Epic。十九世纪后期,外国传教士将古希腊史诗介绍到中国,汉文译述里多译作诗史。这就像人们把杜甫称作诗史一样,是看到了其诗歌的历史价值。二十世纪初,史诗受到学界重视。梁启超在《饮冰室诗话》中,盛赞黄遵宪的《锡兰岛卧佛》以有限的文字叙写深广的历史内涵,既具诗情,更兼史性,足堪诗史之称。史诗与诗史,从汉语组词的偏正结构看,一重史,一重诗。两者之别,是值得玩味的。但最终史诗这一译法占了上风,似乎意味着人们更加看重其美学价值了。

史诗曾经是人类学、民俗学的文化标本。许多思想家文学家都非常重视史诗。关于史诗的讨论是从《荷马史诗》开始的。马克思说它具有永久的魅力,是一种规范和高不可及的范本;鲁迅说它的总体风格是伟大而活泼的。从中,我们可以归纳出史诗的美学风格是神圣性、庄严性和经典性。

史诗用诗的语言,记叙各民族有关人类起源的传说以及关于民族迁徙、民族战争和民族英雄的光辉业绩等重大事件,所以,它是伴随着民族的历史一起生长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部民族史诗,往往就是该民族在特定时期的一部形象化的历史,也是一种历史的形象化。概而观之,史诗有这样几个特点,它产生于民族形成的童年时期,脱胎于神话,是民族的百科全书,是庄严神圣的经典。史诗是民族生活和历史的反映,从史诗中可以看到民族的起源和发展,它对民族认同、宗教认同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不过,我们现在使用这一概念,其语义应该宽泛得多。它不再只是一种古老的文学体裁,不再只是那种长篇叙事诗,而变成了一个美学范畴,它可以代指具有史诗品格的诸种文艺作品。这种史诗品格是传统史诗审美特征的现代转换。无论东方西方,人们对史诗的认识基本一致。这就是以广阔的地理背景、纵深的历史段落、曲折的情节故事、异常丰富的社会信息量,塑造生动的英雄传奇,表达悲天悯人的深刻主题。这是所有史诗的共性,或者说就是史诗品格。在此基础上,我将中国的史诗品格概括为历史情境、英雄情结、家国情怀三要素。

当代史诗,可以是长篇叙事诗,也可以是长篇小说,也可以是报告文学、纪实文学等非虚构写作,还可以是一部戏剧、一台演出、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甚至可以是一幅画、一首歌、一支乐曲。我们千万不要把史诗这一概念框死在诗歌甚至小说范畴之内。

依据这样的思路,我可以排出一批在我心目中具有史诗品格的作品目录。国外的有小说《战争与和平》《静静的顿河》《战争风云》《百年孤独》、油画《自由引导人民》《拿破仑加冕》《滑铁卢战役》、交响乐《1812序曲》等。这些作品都是世界文学史艺术史上的经典之作,散发着永恒的魅力。国内的有小说《白鹿原》、电视剧《人间正道是沧桑》《觉醒年代》《跨过鸭绿江》《大决战》、电影《开天辟地》《开国大典》、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交响乐《红旗颂》、美术作品《转战陕北》《开国大典》等等。这些作品都具有历史情境、英雄情结和家国情怀,都具有神圣性、庄严性和经典性,都达到了史与诗的完美结合。

今天我们强调要创作新时代的史诗,就是要创造当代的传世经典,不断增强文化软实力,进一步加强国家意识、民族意识,巩固全体人民团结奋斗的共同思想基础。

创作新时代的史诗,不仅是文学的责任,也是艺术的责任。陈寅恪把中国的弹词与印度和希腊史诗作比较,指出世人往往震矜于天竺希腊及西洋史诗之名,而不知吾国亦有此体。外国史诗中宗教哲学之思想,其精深博大,虽远胜于吾国弹词之所言,然止就文体立论,实未有差异。此确是精审之论。不仅弹词与史诗未有差异,琴书等其它曲艺亦如此。曲艺是说唱艺术,《荷马史诗》就是古希腊的说唱艺术。曲艺与史诗,天然契合也。

新时代的史诗,应该有这样几重含义:一是直接反映新时代的史诗,二是在新时代创作的史诗。一句话,就是孕育史诗品格震撼心灵的时代力作。从史诗创作的角度看,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中国最近一百年,党团结带领人民为着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真正是波澜壮阔、气壮山河,是最适合创作史诗的,它本身就是一首恢弘的史诗。

创作新时代的史诗,我们要解放思想,有大格局大视野,胸怀祖国、放眼世界。选题立意,既要有地域特色,又不能局限于一隅。比如两弹一星元勋题材和最美奋斗者题材,如以他们为原型,一定会写出几部可歌可泣的当代英雄史诗。

创作新时代的史诗,我们要脚踏实地,选取我们最为熟悉的题材素材。江苏有太多的史诗富矿等待我们去开掘,去创作。比如常州的青果巷,现代史上走出了瞿秋白、张太雷、赵元任、周有光等一批名人大家,如果以他们为原型进行艺术创造,一定可以写成一部江南的《白鹿原》。

创作新时代的史诗,我们要与时俱进。提高组织化程度,以工程化、项目化方式加以推进。排列出具有史诗气质的题材素材,量不在多,重在史诗的含金量,选择最合适的艺术样式,配备最适合的艺术家进行攻关。有的题材可以采取文学先行、影视剧跟上的办法,扩大传播力和影响力。

创作新时代的史诗,任重道远,贵在落实。

(作者系江苏省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

责任编辑:陈伟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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