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邑之收藏 为中原之甲秀

——吴地私家藏书楼览略
发布时间:2022-01-04     稿件来源:《群众·大众学堂》     作者:陈 颖    

传承于中原、发祥于江南的吴文化,既有着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兼容并蓄的多元文化特质,又有着隽永灵动、淡雅柔美的江南文化底蕴。

在吴地长期的崇文重教、文风蔚然的历史文化积淀中逐步发展起来的私家藏书楼,便是吴文化遗产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藏书楼作为古籍文化的固有形式已经存在了上千年,鼎盛于明清,并以江南为中心辐射全国,这其中包含了特定历史时期的政治、经济因素,也蕴含了文化自身发展的现实诉求。

茅屋犹存万卷书的藏书文化

藏书是人类社会进步和文明的标志,中国文人热衷藏书根源于对知识与智慧的崇尚。所谓藏书文化,是指千百年来人们在书籍的制作、收集、整理、保护、利用、流传、散佚等过程中形成的一系列物质和精神财富的总和。它与社会文化发展密切相关,包括人们对书籍的态度、意识、价值、收藏和利用的行为方式和思维习惯,以及历久弥坚的文化认同心理。藏书文化既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它存在于我们的社会生活中,包括形形色色不同版本和载体的书籍、保管和收藏书籍的处所——藏书楼。吴地私家藏书楼在文化传承上彰显吴地风范,进而成为感知、体悟江南文脉的一个重要方面。

江南自古富庶,士民殷实,自宋代以后,成为我国的经济文化重心所在地,藏书、读书、刻书的风气特别浓郁,带动了藏书家的出现以及藏书热情,造成了文献资源集中于江南一带的盛况。悠久的历史文化传承,使得吴地人把读书当作汲取精神营养、增进文学修为与功力的必由之路来看待,于是嗜书如命、爱书成癖的氛围成就了一段段不惜代价访书藏书的佳话,更有宁舍腴田百十亩,不弃秘笈一两橱的豪言,以及一榻春生琴上月,百花香集案头书的坐拥书城的诗意生活图景流芳后世。

星罗棋布书香盈邑的藏书楼

藏书的地方大都是用楼、斋、室、轩、堂、馆、庐之类的名称,文献中对私人构建藏书处的记载最早见于东晋,有石仓藏书的故事相传。宋代以后,由于雕刻印刷技术的发展,私人藏书的数量剧增,于是专门的藏书楼不断涌现,明清达到鼎盛,随着吴地私家藏书文化的深入发展,藏书楼不计其数。

颜乐堂,位于苏州学士街西侧一带,为明代宰相王鏊退隐后读书藏书之处。他一生藏书颇多,最有名的是《玉台新咏》一书,密行细字,清朗照人,书中钤有御书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何时一樽酒,重与细论文二十字印,颇为当时藏书家推重。

学圃堂,位于桃花坞双荷花池,明代才子唐寅收藏了无数奇书异画和珍善古籍,其好友文徵明在借书之余感慨作诗《饮子畏小楼》,中有句云:君家在皋桥,喧阗井市区。何以掩市声,充栋古今书。左陈四五册,右倾三两壶

春草闲房,位于双林巷30号,清代金侃的藏书楼,该楼现保存较为完整,共有三进院落,金侃的后代在此居住。

三松堂,位于马医科38号,是清代学者潘奕隽的藏书楼。潘氏藏书,如果从潘奕隽算起,传递到第六代潘博山,共藏典籍三十万卷,把潘氏藏书推向了顶峰。私家藏书递传六代,可以说是较为罕见的。

过云楼,位于苏州市干将路,是清代怡园主人顾文彬收藏文物书画、古董的地方,世有江南收藏甲天下,过云楼收藏甲江南之称,经过六代人150年的传承,其藏书包括宋元古椠、精写旧抄、明清佳刻、碑帖印谱等800余种。

群碧楼,位于侍其巷38号,是晚清进士邓邦述的藏书楼。群碧楼藏书甚精,至宣统三年,其宋刻本已达八百余卷、抄本达五千余卷、批校本达五百余卷。邓氏身前、身后散出之两大批书,均得已良好保存,是保存较完整的近代藏书家藏书之一。

在吴地藏书史中,海虞(常熟旧称)可谓是浓墨重彩的篇章。明万历以后私家藏书,当以海虞为最盛,明清两代有藏书家将近300人,而当时全国藏书家总数不过3000人。赵琦美的脉望馆、钱谦益的绛云楼、钱曾的述古堂、毛晋的汲古阁、清代两朝帝师状元宰相翁同衣堂,皆声名煊赫,而唯一一座楼与书共同保存至新中国成立后的私家藏书楼——瞿氏铁琴铜剑楼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铁琴铜剑楼始建于乾隆末年,以藏书质量高、数量多而著称于世,被誉为清代四大藏书楼之首。创始人瞿绍基之子尤为珍爱一张铁琴和一把铜剑,铁琴铜剑楼由此得名。瞿家藏书历经五代传承的事迹,可以概括为十个字:读书、藏书、刻书、护书、献书。在我国藏书史上,像铁琴铜剑楼这样历时久远、历史曲折、精品众多、化私为公的藏书楼并不多见。

万卷藏书宜子弟的文脉传承

作为历史的遗留物,私人藏书楼是一条走进中国传统文化的通道。每一个藏书楼都是一个时代的缩影,都凝结着藏书家的心血。私人藏书虽是个体行为,但在保存和传承文化遗产方面有着不可磨灭的历史功绩,在学术研究、目录学,以及文献的校注、辨伪和辑佚上也有重要贡献。

吴地藏书家多好学,秉承藏以致用的理念,以俾学子皆可就读,无使寒素力薄之士抱向隅之憾为宗旨,与知己或懂书之人交流藏书而不是守藏,心里念着的是书贵流通,能化身千百,得以家弦户诵,实善莫大焉。晚年主持苏州书局的清代藏书家何绍基在《阅宁乡刘春禧红豆山房藏书目喜而有赠》中说:藏书不解读,如儿嬉戏得珠玉;读书不能藏,如千里行无糗粮。他形象而生动地阐释了藏书与读书之间的辩证关系。图书只有通过使用才能发挥它的价值,才有收藏的必要。

藏书楼作为典籍保藏地和文化载体的象征,不仅给读书人提供了大量的学习资料,亦传承了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私家藏书楼的兴衰是当时历史、政治、经济、文化综合作用的必然结果,也是中国文化发展的必然趋势。吴地私人藏书楼坚守并发展了自己独特的风范与魅力,内涵和外延不断丰富、扩展,形成了独具的特色,在典藏、古书治学研究、编纂出版及传播等方面,其文化传承的功效都是巨大的。了解吴地私人藏书楼历史渊源,有助于进一步彰显吴地的文化品格和文化精神,激励后来学人爱书惜书,激发大家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认同和热爱,从而增强文化自觉、坚定文化自信。

(作者系南京艺术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党委书记)

责任编辑:陈伟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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