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厕所变样记

发布时间:2022-03-07     稿件来源:《群众·大众学堂》     作者:刘少勤    

晚饭后照例准备看《新闻联播》,手机铃响了,是老家侄儿打来的视频电话。我们这对叔侄是小叔子大侄儿,年龄相差十多岁。每次电话,大侄儿一开口总是问我吃了没有、吃了什么。正待按套路回答他的例行问话,没想到这次他改了版本,竟然直接夸起他家厕所。他将手机镜头对着新建的卫生间,陶瓷坐便器在灯光下锃亮锃亮的。旁边是洗澡间,浴缸、喷头一应俱全,还是太阳能和电热的两套设备,阀门打开,喷头里的水热气腾腾。

小爷呀,老嘎茅司都搞好嘞,新茅司好来斯哦。老家方言,的发音,来斯是夸赞人或物很好、很牛、很了不起,茅司是厕所的俗称,新茅司好来斯,就是说新厕所非常好。他让我的儿子,他的小老弟,抽空回老家玩玩。他笑侃道:小聪聪上茅司肯定闻不到臭了!

老家位于苏皖交界。小时候村里有集市,逢三六九开张,周边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将农林畜牧渔产品、农具家私、手工器皿杂物啥的,或挑或扛或抬运到集上,或买或卖或交换。说说笑笑,一片喧闹。露天集市没有公共厕所,赶集人遇内急,像兔子一样急匆匆窜到附近田埂下、沟渠里,或者一头钻进树林、山凹里解决。傍晚集市还没散尽,另一红火场面又紧接上演,村里不少老幼拎筐提铲,风风火火地到集市附近捡拾粪便,忙着为庄稼积肥。这活儿,我也没少干,一般都是跟哥合作,哥力气大,提着大塑料桶,我个小身手灵活,拎只小箩筐,上窜下跳地跟同行们赛跑,筐快满时我就急切豪迈地叫喊,催促哥快点跟上,更想让在不远处劳作的爸妈听到,邀功请赏呗!天快黑了,哥俩抬着桶,在崎岖狭窄的田埂上踉跄前行。稻花香里,蛙声阵阵,萤光闪闪。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乡亲们土里刨食,对肥料看得金贵。那年月,每户人家庭前屋后不远处,必有一处土房或草屋,一般都是人厕与猪圈、牛栏、鸡舍连体合建,人畜粪便汇聚于一坑。有件事印象极为深刻,一次一只大公鸡掉进粪坑,扯着嗓子叫唤,大哥去捞,情急中自己也滑了下去,遂哇哇大叫。姐赶紧去拉,哥稍一使劲,娇小孱弱的姐提溜一下又被扯进粪坑,姐惊恐,哭喊着扑腾着。鸡受了更大惊吓,拼命叫唤扑闪着,粪液四溅。我伸手去拉姐,她冷静了,让我找来一根长竹竿,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俩拉扯上来,大哥爬上来时不忘将鸡救起。姐弟仨,还有那只大公鸡,在门前大河里冲刷了半天,平时舍不得用的香皂在身上抹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多日,鼻孔里呼吸的都是臭气。后来,我在南京立业成家,儿子从小就特别喜欢回老家,有吃有玩有乐的,可就是为上厕所犯愁,第一次上厕所就被一群苍蝇给了出来。之后每次方便都要到门口菜地或树林里解决,还得让伯伯家的大姐二姐给他站岗

思绪被大侄儿拉了回来,只听他兴奋地絮絮叨叨说自己当上厕所委员了,村里新建了两座公共厕所,都归他管理。他有了工作服,还配了一辆电动三轮车,负责清运垃圾,废旧物品还给现场兑换肥皂、洗衣粉啥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挂了电话,我陷入沉思。大侄所说的茅司来斯,其实是近年来全国推行的农村厕所革命的成果。是啊,新时代,新征程,新农村,新农民,生活越来越来斯,所有一切都更加来斯

(作者系南京市教育局秘书处处长)

责任编辑:贾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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