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是一个因极少有人类活动而充满神秘且精彩的地方。从发现南极,到设立站点开展科学考察,仅有200多年的历史。
进入南极是不要护照的,也不需要办理任何入境手续。我乘坐挪威海达路德邮轮公司的“前进号”进南极。船没行多久,广播里通知,按照《南极条约》和挪威法律的要求,船上所有乘客都必须参加登陆说明会并接受登陆行装的真空消毒。说明会主讲是两位挪威女士,一位是“前进号”探险队长的助理,另一位有一个好听的中国名字,叫梅园梅,她是前挪威驻华大使馆文化参赞,现在是中国和挪威环保和极地研究合作项目的协调人,在华多年,中文说得不错。她们主要讲解《南极条约》体系和国际南极旅游组织协会的《南极探访须知》。
《南极条约》是目前世界上制定得很好且执行也好的一个国际条约,是国际和平协作的典范。《南极条约》的第一句话是:南极洲应只用于和平目的,这是对世界和平事业的重要贡献。条约中首先要求必须保证科学研究的自由;其次强调,为了促进科学研究和国际合作,必须保证科学家、研究成果和信息资料的互通有无,自由交换,以及南极条约协商国与其他机构和国际组织的合作;禁止在南极洲进行任何核爆炸和在该地区处理放射性核废料,这使《南极条约》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禁止核试验的国际协定,保证了南极地区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无核区。
后来,在《南极条约》的基础上,又根据需要不断附加了一些具体条约,如对南极环境和动物的保护等,组成了《南极条约》体系。《南极条约》体系中《环保议定书》的各项规定,均适用于旅游和其他非政府性活动以及政府性活动,确保各种活动不会影响南极环境或科考活动。
所有前往南极者都要知晓并遵守《环保议定书》中的各种规定,当然也受限于各国的相关法律规定。这就是说,我们坐挪威船进南极,既要遵守依据《南极条约》体系制定的《南极探访须知》,也要遵守挪威的有关法规,所以,我们每一位乘客都必须参加船上的登陆说明会。进会场时,要刷船舱卡签到,不得缺席,否则,船方可取消逃课者的登岛资格,这是南极旅游的严格法律约束。梅园梅说,对于来过和将要来到南极的每一个人来说,到南极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责任。她用幻灯片详细讲解了《南极探访须知》。
《南极探访须知》要求十分具体和严格。例如,不可随意随地弃置垃圾,禁止燃烧任何物品;不可带走任何在南极的动植物和人造物品;禁止伤害或干扰南极地区的野生动植物,不可喂食、触摸鸟类和海豹,不可因接近和摄影而改变他们的生态行为;不可损伤植物,例如:不步行、行驶或登陆在青苔覆盖的土地或斜坡上;不可携带任何动植物到南极地区,例如:猫、狗、花草等。
她再三交代说,不要从南极带走任何东西,哪怕一块小石头;你不能挡在企鹅行走的路上,离企鹅和任何动物的距离不能短于10米,你不能给南极动物带来一丝恐惧,你只能对它们敬而远之;你只能做一个负责和谦恭的过客,否则就不应或不配去南极。
我登上南极后才深刻体会到她的话。比如,不让游客践踏极地的苔藓,因为今天踩在南极苔藓上的一个脚印,过50年后,它们还会留在那里,而且,南极草都是千年草,生长实属不易。又比如小小的石子,都是企鹅筑巢的稀缺建材,用它可以建造小企鹅最温馨的摇篮。我遇到企鹅都“毕恭毕敬”地让路,来不及让,就立定致敬。南极毕竟是它们的家,我只是客人,要懂规矩。企鹅和海豹等对我好像也没兴趣,视而不见。每上一个岛,“前进号”探险队员都先登岛,站在不得涉足的区域附近指挥,如长苔藓的地方。
说明会后,挪威南极探险队员分别到每层甲板,一个个地为我们检查登岛的行头,所有服装、帽子、手套的边边角角及包的每个口袋,甚至拉链和折缝等不起眼处,包括相机和套子等,只要是带上岛的,都必须做真空吸尘,以防把外来物种带入南极。这也是在执行《南极条约》。
为我做吸尘的两位探险队员都是“老南极”了。一位叫约翰,是大学老师、鸟类学家和野生动物摄影师。另一位叫鲁道夫,也是大学老师,精通生态学和植物学。约翰和鲁道夫干活一丝不苟,让我们坐在椅子上,他们就跪在我们面前,一件一件地吸尘过关。
我在南极的第一个登陆点就是我国南极长城科考站,登岛要换鞋,以防鞋子把外来物种带到岛上,也防止把南极的东西带回船上。
我乘坐冲锋艇上了岛,一上岛,就看到雪地上插着一圈小红旗,这是提醒,约十几米处有两头海豹,不得靠近打扰。因为海豹一动不动,像一座岩石雕塑,同行有一位抱着大炮筒的摄影师有点急了,就在它附近抛了一个雪团,想引起海豹的注意。刚才还笑容可掬的长城站站长马上严肃阻止。他轻声说,那两头海豹叫豹海豹,才出生一个半月,是他们特别喜爱的宠儿。在南极,任何打扰动物的行为都是不可以的,是违反《南极条约》的。我们要自觉遵守《南极条约》,也时常有国际上的检查,天上还有卫星监控,没有什么人会提醒你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只要发现哪国人违规犯法了,就有人直接在国际南极事务委员会上把你告了。长城站在遵守《南极条约》上有着十分严格的要求和自律。有的同事很想念故乡的花草和小鸟,但心里再难受,也绝不会带一草一木一鸟进南极。后来,我在长城站室内看到许多装饰的假花假草,真鸟笼里放着假鸟,心里有些感动。
地球有一定的自净能力,但各处的自净力高低有很大的差异。南极是环境自净力最差的地方,南极的低温使污染物分解大大放慢,势必造成更长时间的污染。在我国夏季,一块香蕉皮四五天就可变黑变烂,最后被微生物分解,而在南极冰原上,这一过程则需要180年。长城站的工作人员对保护南极纯净环境极端重视。长城站已建多年了,来过许多队员和游客,可周围纯净美丽的环境并没有因此受到污染,这要归功于每一位队员及游客优良的环保意识和举止、完善的环保制度和先进的环保设备。国际南极事务人员对长城站的环保有非常严格的抽检,世界绿色和平组织人员也提出十分苛刻的要求,他们的眼光更加挑剔,结果是长城站经受住了他们的考核,受到了称赞。
长城站对垃圾处理有十分严格和详细的规定。我们看到各个建筑物里都有6个垃圾桶,每个垃圾桶的外面都贴有相应的垃圾种类,分别是玻璃类垃圾、金属垃圾、纸质垃圾、塑料垃圾、废旧电池和食物残渣。据站长介绍,野外考察完毕后,科考队员需把实验后留下的垃圾带回站内,做分类处理。
在我们生活的地球,如果说还有处于纯净自然状态的一方净土,可能只有现在仍没有受到人类生活与生产污染的南极了。所以,人类要倍加珍惜南极的环境,南极目前是人类环保的“天花板”,每一个被南极打动过的人,可能都会对这样的洁净倍加珍惜。因为,只要地球还有这样的地方,我们的心才能安顿,才能看到人类与环境最高和谐的美好图景。
(作者系新华日报主任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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