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7日，以“塑造联动世界”为主题的第十二次G20领导人峰会在德国汉堡举行。会前，国际舆论普遍聚焦，在特朗普政府“美国优先”的冲击下，汉堡峰会在贸易政策上是否会蒙上“保护主义”的阴影。会后发表的《二十国集团领导人汉堡峰会公报》虽然保留了支持自由贸易的表述，但外界已窥见其贸易内涵出现重大变化，其中所体现出的全球贸易政策发展新趋势值得关注。
从“自由贸易”到“公平贸易”
从2008年首次G20峰会开始，支持自由贸易、反对贸易保护主义始终是最重要主题之一。2016年杭州G20峰会针对贸易投资保护主义有所抬头的局面，在中国的努力之下，各国凝聚共识，承诺重振国际贸易和投资这两大引擎的作用，构建开放型世界经济，重申反对任何形式的贸易和投资保护主义，支持世贸组织、联合国贸发会议和经合组织予以监督。会上制定通过《二十国集团全球贸易增长战略》，促进包容协调的全球价值链发展，继续支持多边贸易体制，以释放全球经贸合作潜力，扭转全球贸易增长下滑趋势。可以说，捍卫“自由贸易”的政策理念是杭州峰会的主基调，但到了汉堡峰会，“公平贸易”开始占据上风。
从峰会成果《汉堡峰会公报》不难看出，焦点更多投射在确保公平的竞争环境上，尤其是提升贸易与投资的有利环境，并且进一步确认了透明度以及互利互惠贸易关系的重要性。公报一方面坚持反对保护主义，但同时认为不公平贸易措施也是保护主义，认可相关“合法”的贸易防御措施的作用，在“自由贸易”和“公平贸易”之间进行妥协。
这是G20峰会第一次确认各国有权采取“合法措施”来保护各自的市场。美国彭博社认为这一表述为世界投下了“关税”阴影。作为东道主的德国总理默克尔在G20峰会结束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各与会国一致认为，必须保持市场的开放性，反对保护主义，也反对不正当的贸易行为。她强调全球贸易并非零和游戏，德国将寻求建立基于规则的贸易体系，更加突出公平竞争和互惠的重要性，其核心是要各国对等、双向开放市场和投资。这与特朗普所要求的“公平贸易”并无二致。
西方发达国家为何青睐公平贸易
表面上看，公平贸易是特朗普“美国优先”理念下所产生的保护主义政策。但事实上，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西方发达国家为了降低本国的失业率、改善恶化的国际收支情况以及转移国内不利情绪，早就开始转向贸易保护主义。如奥巴马政府时期“购买美国货”的补贴政策，将贸易问题政治化；2013年欧盟挑起的与中国的光伏贸易争端等。同时，发达国家之间开始谈判签订具有明显排他性的自由贸易协定。
近年来，西方发达国家一直在悄然地从“自由贸易”转向“公平贸易”，只是特朗普上台后以一种更加“赤裸裸”的方式“强力”推进，这才引起了国际舆论的普遍关注。所谓“公平贸易”本质上是为了保证西方发达国家的竞争力，用国际规则来约束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市场，从而确保自身的竞争优势。
2017年7月17日，美国贸易谈判代表发布了北美自贸协定（NAFTA）谈判目标文件，阐述了寻求改变现有协定的一系列领域，明确表示“公平贸易”的目标就是消除“不公平的补贴、国有企业的市场扭曲行为和对知识产权限制”，并要采取措施促进市场准入更加“对等”。这体现了美国“公平贸易”背后的利益诉求，就是要保证美国企业“自由进入”全球任何市场的权利，为此不惜采取制裁、汇率操纵等做法，要求贸易伙伴对美国开放其国内市场。
公平贸易会取代自由贸易吗
作为世界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经济全球化的重要引擎和开放型世界经济的基石的自由贸易，近些年来，从理念到机制，不断受到冲击，甚至成为贸易逆差、就业流失、全球财富不均等一系列全球发展问题的“替罪羊”。与此相对，公平贸易则越发成为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发达国家颂扬的政治理念和政策主张。
奥巴马政府为了创造更多的国内就业机会，强调需要公平的贸易环境，反对单向度的贸易，即美国实施自由贸易，而对象国实施重商主义的贸易政策。特朗普当选以来，更是多次强调在贸易中“我们没有得到公平对待”。在2017年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上，由于美国持保留态度，会议打破多年惯例，没有在结束时的会议声明中做出拒绝保护主义、支持自由贸易的承诺，而代之以对公平贸易的强调，简短地表示要加强贸易在经济中的作用。
在欧洲，同样的贸易转向似乎出现得更早。2006年，欧盟委员会就发布了《全球的欧洲：参与世界竞争对欧盟增长和就业战略的贡献》的贸易政策文件，确立了为欧洲企业打开海外新市场和确保公平竞争的贸易战略。此后，欧盟官员在各种场合不断强调“我们必须时刻坚持公平贸易”。2017年7月12日，德国经济部正式通过了关于《德国对外经济条例》的第九次修正案，扩大了政府否决外资收购的权力，防止具有战略重要性的本土企业被外国投资者收购。德国经济部长齐普里斯坦率指出，新指令将“确保（本土企业）更多互惠”。她表示，德国企业经常被迫与来自“经济体系不如我们开放”的国家的企业竞争，因此“（虽然）我们依然是世界上最开放的经济体之一，但我们也希望创造公平竞争”。
自由贸易对各国都有好处，保护主义没有赢家。IMF总裁拉加德告诫道：“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是孤岛。”但贸易保护主义的幽灵从未真正消失，特别是在世界经济增长乏力的氛围下。所谓公平贸易其实本质上就是西方发达国家在自身经济增长遭遇困境和新兴市场国家竞争压力下，自我保护和重塑自身竞争力的一种政策手段。中国是经济全球化和自由贸易的受益者，开放的世界经济符合中国利益，对当前西方发达国家所推动的公平贸易趋势要未雨绸缪，做好理论和政策上的应对准备。
（作者单位：中共中央党校研究生院）
责任编辑：何 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