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智库的崛起：问题与出路

文/徐晓虎

当前，地区之间的竞争不再仅是地理区位、自然资源或者生产要素的竞争，而更多是思想文化、发展战略、软实力和巧实力的竞争。知识型组织的发展尤其是各类型地方智库的发展，已成为地区之间竞争的重要砝码。笔者以淮安市地方智库为例，透视地方智库的运行机制和存在问题。

一、淮安地方智库发展的基本情况

近年来，淮安市地方智库发展较快，数量类型日渐增多，主要包括三类。一是官方智库：市委办公室（研究室）、市政府办公室（研究室）、市委党校、市社科联、市科技局、市科协，市人大、市政协、市纪委以及市委组织部、宣传部等党委部门和市直经济综合部门内设的政策研究机构等。二是高校智库：淮阴师范学院、淮阴工学院等驻淮高校创建的一批面向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开展政策性研究的研究所（中心）。三是民间、社团和网络智库：市历史文化研究会、市民营经济研究会、淮安发展学术沙龙、淮安市县域经济研究中心、淮安发展网络研究会等。各县区或多或少也有相应的一些地方智库。

决策咨询工作得到地方党政部门重视。淮安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均多次要求加强调查研究和政策研究工作。淮安一系列重要战略、重大规划出台的背后，市委市政府特别注重发挥各类地方智库的“智囊团”和“思想库”作用。如淮安市纪委与第三方调查评估机构零点研究咨询集团合作，更加客观公正地考评党政机关绩效。淮安市统计局2011年创建了民间调查中心，通过电话调查、网络调查等方式征求社会各界对党委政府工作的意见建议。

各类地方智库作用日益显现。近年来，淮安市各个地方智库通过政策研究、课题调研、战略规划、项目评估、信息服务、反映民意等形式，在服务地方党委政府决策、推动淮安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在江苏省委省政府《关于加快淮安苏北重要中心城市建设的意见》出台过程中，淮安市委办公室（研究室）、市政府办公室（研究室）和有关方面的决策咨询机构积极开展调查研究，提出对策思路，做出了重要贡献。淮阴师范学院经济管理学院定期举办“淮安发展学术沙龙”，通过《淮安发展研究》向市领导建言献策。“淮水安澜”网络论坛积极发挥民间网络智库的作用，成为了公众讨论研究热点问题的开放平台。

引外力借外智发展观念不断更新。近年来，淮安市先后与国内的一些著名智库建立合作关系，为全市经济社会发展提供外脑的智力支持和战略支撑。2012年1月6日，该市与新华社江苏分社签署战略合作协议，以新华社智库江苏中心为战略合作平台，在专题调研、决策咨询、舆情研判等方面，为市委市政府科学决策提供强有力的智力支持和舆论保障。2012年5月10日，淮安市与中国最高智库——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双方建立战略同盟，合作内容包括专题服务、专家讲座、信息服务、招商和人才支持、策划组织大型活动五个方面。

淮安地方智库品牌影响逐步提升。国内外实践表明，地方智库发展水平与区域发展水平之间呈现出紧密的正相关关系。以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深圳（中国）改革开放研究院、中国（海南）发展改革研究院为代表的国内地方智库在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近年来，淮安各类型地方智库呈现加速发展势头，其中党政机关“智库”凭借接近决策层的政治资源优势，在服务党委政府决策中发挥了核心作用。市委办公室（研究室）致力打造的“淮安信息智库”，全面整合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地方高校、新闻媒体以及网络论坛的智力、信息、数据等资源，积极收集报送专家观点和社情民意，通过《决策参考》等刊物为市委领导提供了大量的政策建议。与淮阴师范学院经济管理学院联合创办“淮安发展学术沙龙”，围绕地方发展战略的重要选题定期进行学术研讨和头脑风暴。

二、地方智库发展中亟待改进的问题

地方智库整体力量薄弱。目前，淮安市各类决策咨询机构总体规模偏小、机构设置不尽合理、人才数量不足，与日益增长的党委政府决策咨询需求相比存在着明显差距。发挥决策咨询主体作用的市委研究室和市政府研究室没有单独设置，而是分别与两办“一套班子、两块牌子”，专职政策研究人员很少。可参照的是，常州市委政策研究室为单独设置的专门决策咨询机构，有10多名专职工作人员。驻淮高校中面向地方应用的政策研究队伍比较薄弱。全市从事信息服务、咨询服务、技术服务、培训服务等类型的“软企业”和“智慧企业”发展滞后，更是缺少诸如安邦咨询公司、零点研究咨询集团之类的民间智库型企业。

政策研究资源有待进一步整合。淮安市各类决策咨询机构在职能上具有很大的交叉性和重复性，有限的政策研究资源高度分散，各自为战，重复劳动，不能发挥政策研究队伍的合力，重大决策咨询课题推进时则缺乏核心载体。决策咨询机构之间缺乏有效的沟通、协调、管理机制，课题选题、信息共享、决策评估、成果转化等一系列决策咨询环节都亟待完善。例如，淮安市直有关单位以及县（区）、企业、高校、协会、商会等创办的内部刊物达66种之多，每年办刊经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但是这些刊物上有价值、有份量的成果并不多。目前国内许多城市，无论是东部的宁波，还是西部的榆林，都纷纷成立了市委统一领导下的决策咨询委员会，负责全市范围内各种政策研究力量的服务、管理、组织和协调。

县（区）一级地方智库发展滞后。本世纪初机构改革中，淮安市的县（区）一级党委政府决策咨询机构全部撤消，基层政策研究工作因此受阻。县（区）一级的党校、社科联等机构未能发挥应有作用，有关人员往往仅为挂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江阴作为一个县级市，设有专门的党委政策研究室，该机构设计了全国著名的“幸福江阴”考评体系，受到国内高层领导、专家和学者的广泛好评。东台、盐都等县（市、区）已恢复党委政府政策研究机构。在调查中，访谈的县区领导一致认为政策研究工作非常重要，建议尽快恢复县（区）的决策咨询机构并加强建设，并指出“最节约的投资就是对政策研究工作的投资”。

政策研究与决策咨询存在“两张皮”现象。近年来，淮安市在政策研究方面投入的资源增长迅速。淮安市科技局公开招标软科学课题的财政资金投入每年均有一定幅度增长。淮安市社科联和市发改委、交通局等多个经济综合部门也投入了一定资金组织开展课题研究。从课题数量看，以上市直单位和驻淮高校每年均组织数百个正式课题的政策研究工作，同时各地各部门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开展了众多选题的调查研究。但是如此大的投入之下，通过政策研究和调查研究而转化形成的决策成果相当少，出现明显的政策研究与决策咨询严重脱节的“两张皮”现象。究其原因，一是研究成果脱离实际，政策建议比较务虚，对领导决策缺乏咨询价值；二是决策部门与决策咨询机构之间沟通联系缺乏固定、快捷、通畅的信息传递和成果转化渠道。调查时，多位高校学者反映很难获得市里有关部门的内部信息，同时由于缺乏与党委政府决策层之间的信息传递通道，他们的研究成果很难让决策层知晓。

三、提高地方智库发展水平的对策

加强政策引导，全面整合地方各类决策咨询资源。建议各级地方党委政府尽快制定发布专门文件，进一步提高各地各部门对此项工作重要性的认识，督促各地各部门建立完善的政策研究和决策咨询机制，进一步加大财政资金对政策研究和决策咨询工作的投入力度。逐步整合党政机关、事业单位以及高校研究机构、民间智库等各类决策咨询机构的资源力量，在“大信息”、“大调研”的基础之上，努力形成区域一盘棋、全方位互动的“大咨询”格局。其中，地级市在中国现有行政体制中处于承上启下的关键位置，地级市的地方智库发展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特别是市委办公室（研究室）是直接为市委领导决策提供咨询服务的机构，相对于其他决策咨询机构，与决策层联系更紧密、沟通更便捷、决策需求把握更准确，更便于统筹全市范围内的各方资源，应致力于提供重大研究选题方案、带头开展政策研究和决策咨询、集中报送研究成果等。

推进机构建设，充分发挥“官方智库”核心作用。一是调整充实市委市政府政策研究室力量。将市委研究室和市政府研究室予以单列，配齐配强专职政策研究人员，加大政策研究人员的引进和培养力度。二是恢复县区一级政策研究机构。广东佛山的顺德区在区、街道两级均建立决策咨询委员会，而江苏省的很多县区都有百万人口规模、经济社会发展任务艰巨，亟待加强政策研究工作。三是尽快组建市社科院。广东东莞、浙江温州和省内的连云港、南通等相继成立了社科院，建议江苏省推动各省辖市统一成立市社科院。视地方情况，市社科院可与市委研究室、市社科联合署办公、形成合力，开展战略性和前瞻性研究，同时为各类政策研究机构提供政策研讨、学术研究、合作交流的新型平台。

加强沟通对接，提升“高校智库”建设水平。近年来，地方高校不断加强面向地方应用的政策研究工作，势头很好，当务之急是要加强引导。创新市级哲学社会科学成果奖和科技进步奖的评选办法，设置面向决策咨询的专门奖项，引导学校改变学术评价机制，以激发高校教师开展政策研究和决策咨询工作的内在动力。在地方高校和科研院所设立一批市级决策研究基地，引导专家学者开展针对性强、可“落地”的决策咨询工作。安排高校学者参与重大战略制定、重大规划制定、重要课题研究等工作，在决策部门与高校智库之间建立起更加畅通、快速的沟通联系和成果转化渠道。定期将市委市政府的决策资料和有关文件向高校发布，解决高校与地方的“信息不对称”问题。

注重引进培育，大力推动“民间智库”加速发展。市场化和产业化是新时期政策研究和决策咨询工作的发展方向。西方发达国家的民间智库异常发达，成为政府重要的智力支撑。如奥巴马政府的民主党“影子内阁”——布鲁金斯学会帮助完善了美国的社会保障体系。在国内，广东“南方民间智库”等地方智库为当地党委政府应对金融危机发挥了重要作用。建议制定咨询产业发展规划，出台专门政策加以扶持引导，发展和引进国内一流的“小、轻、强”咨询企业来淮兴业，加强与国内外著名民间智库的合作，鼓励一些意识超前的本土企业家组建战略研究机构，重点从事区域发展战略和企业发展战略研究。

（作者系南京航空航天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博士生、中共淮安市委办公室信息处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