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库产业：协同发展的新型“动力产业”

文/于 今

近年来，智库在我国政府决策过程中显示出越来越大的影响力。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明确提出“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建立健全决策咨询制度。”这不仅为中国智库的发展指明了方向，还为其拓展了广阔空间。可以预见，中国智库的发展正逢一个令人欣喜的契机。要抓住这次机遇，加快中国特色智库建设，充分运用思想市场的运行机制，打造具有中国特色的智库产业体系，赶超国际智库的发展水平。

智库产业的实质和当前国家十分重视的创新战略的精神内涵是一致的。在2014年6月9日召开的两院院士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加快建立健全各主体、各方面、各环节有机互动、协同高效的国家创新体系”。通过智库产业集聚创新要素，实现各类创新组织的协同合作，对于创新战略的落地执行十分重要。同时，智库产业重在解决区域性的人才短缺问题，汇集高端产业以吸引高端人才，以产业引导高素质劳动力的流动，这也符合国家目前所倡导的人才政策。

智库产业的内涵与外延

智库产业这一术语产生于21世纪中国。在此之前，国际上没有学者从智库产业的角度去研究。我于2007年首次提出了“智库产业”概念并展开专项研究。之后将智库发展作为课题研究的重点，在全国率先进行了探索与实践，形成了智库产业的理论。

在2009年7月首届全球智库峰会上，我明确提出，我国智库的发展应着眼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一根本原则，建设中国特色智库。中国智库建设应形成政府统筹、专业集成、多层合作、分工协作的系统性构架，智库建设应逐渐从“分散式的随机性组织”向“以智库基地或产业区为平台的，以目标为导向的有组织模式”转变，“百家争鸣”局面在新时期将以“智库群”和“智库产业”的形态出现，这些群体之间既具有区域性特征，也具有专业类组合特征，既可以在生产实践中发现科学问题、文化趋势、艺术源泉，也具有科研和文化成果市场化的基础。

我首次对“智库产业”进行了定义：智库产业是指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以智库为载体整合高端人才的智力知识资源，以创新型人才为核心产生的全智能产业链的集中体现。其目标是针对国家战略的制定、区域发展政策的落实、企业重大决策的实施以及区域人才短缺、传统产业升级转型、技术和制度后发优势培育等一系列问题，进行系统探索、研究、创新，提出解决方案，带动一产、提升二产、促进三产。

从产业构造来看，智库产业的内涵主要是以政策咨询、科研教育、文化创意、电子数据，以及知识创新为核心的现代高端三产服务业。而其外延则体现为各类智力成果的产业化应用，包括第一产业中以品牌建设、绿色生态、高质量、高价值为特征的现代高端示范农业，第二产业中以集约、集聚、循环发展为特征的高技术制造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等。

不难发现，作为一种新型战略产业形态，智库产业通过聚合高端人才、高端要素、高端产业而助推产业关联升级，引领高端产业始终处于时代发展前沿。因此，它可谓是促进国民经济发展的新型“动力产业”。

智库产业的主体既包括营利性的企业，也包括其他非营利性的组织和机构。智库产业的客体，就是其生产出的产品或服务，主要是指社会问题的解决方案，既可以是无形的知识资产，也可以存在多元化的有形载体。这些载体包括书籍、报告、视频音像，甚至是论坛、研讨会，还包括相关领域的专业化人才。

促进智库产业发展有规律可循

在智库产业化程度较高的国家，已经形成了较为成熟的智库产业发展模式。结合中国智库产业发展现状和特点，国外一些先进模式展现出的特点值得我们认真研究和借鉴。比如，智库产品专业化和产业化程度成正比例的相关性。在智库产业化程度较高的发达国家，智库产品的专业化特征十分明显，几乎每一个政策咨询机构或企业管理咨询公司都有自己最为擅长的咨询领域，但目前中国的十大智库还没有明显的专业优势领域。又如，智库产业发达国家的知识产权保护体系和基于项目合同的交易机制比较成熟，前者有利于知识资产的积累和实现智库行业的经济价值，后者形成了优胜劣汰的买方市场。相比之下，中国相关机制还有待完善。

科学的机制是产业发展得以持续健康发展的保障。智库产业发展演化机制具备“动态循环累进”自组织模式，也是由企业家精神驱动的制度性演化机制。一方面，智库产业的发展和演化具有生态系统的自组织性，符合由群体目标导引、信息流驱动、组织文化维护，依次经过交流、竞争、合作、分享、评价五个基本阶段的“动态循环累进”的自组织过程。智库产业内的组织也是在解决社会问题目标的引导下，通过信息收集与分析，在获取社会、政府、企业的资金、人力、物资投入的情况下，各组织间相互交流，同时又优胜劣汰，并在合作、分享、评价知识创新成果，产生溢出效应，最终影响整个产业内外。另一方面，企业家精神也促进智库产业制度性演化。在中外智库产业发展过程中，从来不乏企业家式的英雄人物，或创立智库组织，或作为行政或政治官员为智库产业提供创新、开放的发展政策环境。

毋庸置疑，智库产业繁荣与政策环境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在智库产业相对发达的国家，政府对智库产业会有一些扶持政策，通常包括经费支持、税收减免，创造和引导咨询需求，法律和行业规范性支持，信息扶持等方面。而在我国，智库产业发展政策环境还有待改善。一是政府目前在经费支持上的力度还比较小，在政策研究上投入还不够。不仅如此，民间智库还缺乏合法健全的社会捐赠获取渠道。二是政府内部还未形成“外脑”辅助决策的文化。战略决策多来自于高层领导人、执政党和政府的自我意识和自我调整，政府内部的咨询机构体制灵活度有限，对民间智库的重视程度和支持强度明显不足。三是法律与政策支持方面，我国政府虽然在政策制定中有咨询论证这一环节，但在政策的质询、监督等公共决策程序方面还没有完全制度化。另外，对智库的政策支持也没有正式的文件，不能保证智库能够合理合法运行并得到有效规制。四是基础信息和数据可得性较低。我国政府和企事业单位对基础数据管理重视程度较低，以至于无论是理论研究还是应用研究都缺乏准确可靠的数据基础。即使有部分数据和信息，也以国家秘密为由不予公开，限制了已有数据资源的利用程度。

智库产业区是智库产业发展的重要抓手

2009年，我提出智库产业概念时，提到要促进智库从“分散式的随机性组织”向“以智库基地或产业区为平台的、以目标为导向的有组织模式”转变。可以说，智库产业区的概念已内含于智库产业之中。

智库产业区的提出和产业集聚的现象密切相关。即某一产业在某个特定的区域中高度集中，各种生产要素在某一空间范围内不断汇聚。产业集聚的过程是在某一区域范围内首先出现专业化市场，为产业集聚的形成创造条件；紧接着，就是资本转移过程，即越来越多的资产迁移、流动，加速产业集聚的进程；最后形成人才集聚，占据科技研发的主导权和产业链的高端。智库产业发展也同样需要经历这一过程，而智库产业区则是提升智库产业发展的重要抓手。

智库产业区旨在提出并构建中国特色智库和智库群以及智库产业业态，作为智库产业的孵化器以及统筹区域科学发展的实验区，以地域特有优势提升并发展相应的支柱产业。

智库产业区的智力触发与知识辐射的创新特征，来自于区域内各行业精英人才的集聚效应，产业区是地区与地区之间、国内外人才交流的平台，产业发展有利于促进区域进一步由“外向型”的劳动力密集输出与物质资源消耗型增长，向“内生型”的依靠科技进步、劳动者素质提高、管理创新的智力、知识、文化输出为主的自主增长的经济发展方式转型。作为技术创新与战略政策的网络平台，智库产业区有利于构建一体化区域性的公共资源积累与共享机制，加强区域横向联系与全球产业协作，以智库产业集群的创新，带动生产性和生活性服务业，吸纳就业，扩大内需，推动工业化、城镇化协调发展，增强地区综合竞争实力与话语权。智库产业区作为区域软实力的重要载体与战略抓手，通过在文化、制度、精神、价值、生活方式等领域的示范创新与综合建设，因地制宜地推动地区软实力发展，凝聚提升区域综合竞争力。

鉴于上述优势，智库产业区是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的重要战略选择。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飞速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已经发展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硬实力的国际竞争地位大大提升。但是，这种发展在一定程度上是以资源消耗和牺牲环境为代价的粗放式发展获得的，长远来看难以为继。近些年来，国家日渐关注“软实力”建设，这是应对世界经济发展格局变化、自然资源保护和可持续发展要求下的国际趋势，是未来参与国际事务、提升国际影响的重要途径。智库产业的高智力、高增长、高收益与低污染、低能耗的特征正顺应了知识型产业体系的综合诉求。这种以可持续为追求的发展模式对国家和区域的核心竞争力的提升有着举足轻重的价值，是影响未来全球格局、经济社会建设、文化知识传播的关键性决策理论，具有极强的地域适应性和时代发展特质，是未来一个时期转型升级的重要发展范式之一。

（作者系东中西部区域发展和改革研究院执行院长，上海大学智库产业研究中心主任，《中国智库》、《国家智库》总编辑）

圈层结构：内核是一群高端智库人士（专家），第二层是专家相关的直接商业形态，以三产为主，主要表现为相应的咨询机构、策划机构、设计机构、事务所等。第三层由服务业（研发、设计、金融）带动的一产、二产等相关业态构成，同时实现理念和技术的溢出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