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味基层干部的“苦恼”

相对于注重出台方针政策、制定重大决策等宏观领域的上层领导，基层政权重在执行，基层干部则集中在处理千头万绪的具体问题。长期采访中发现，基层干部有服务群众的成就感，但也有不少“苦恼”。

晋升空间小，如何正确面对

基层干部自然想有更大的空间，在更高的平台上施展才能，正如“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一样。由此而产生了触动基层干部心绪波动的“潜在”因素，即基层流动空间很小，并非每一个实干的基层干部都能进入一个更高的层次，尤其在年龄结构、性别比例等刚性要求下，“天花板”被压得更低。有人形象地指出，干部要升迁，“自己要行，更要有人说你行，说你的人更要行”。在现有干部选任规则惯性牵引下，这三者之间既有相互关联性，也呈现出重要性逐级递增的倾向。由此导致部分能干的基层干部不能脱颖而出，相反一部分所谓“综合实力”较强者往往“黑马”频出，让部分实干者心酸。极少部分失落者，特别是敏感年龄段干部，甚至转而进行拓展基层权力寻租空间，走上了不归道路，令人叹息。

其实，除了给现行干部选任制度打“补丁”外，基层干部更应该转变思维定势，规划合理的职业发展预期。任何一个科层制组织中，都不可能让所有的优秀者脱颖而出，而三个条件中后两者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人为控制的。既然如此，那么何必舍本逐末，心酸追求，何不在“自己行”上下功夫？

笔者在与基层干部交流过程中发现，其实很多人对自己的职业发展预期并不高，仍然干得有滋有味。一次吃饭过程中，饭店的墙上正好挂着同一地方的两幅图，一幅还是一片盐碱地，一幅已经是高楼大厦、灯火霓裳。一边吃饭，一边听一位基层干部神采奕奕、滔滔不绝诉说自己在其中所做的工作。虽然讲了不少辛苦，但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一点辛酸，倒觉得很有成就感与满足感。其实，踏实做事，有所成就是真正可以弥补基层干部预期失落的一剂“良药”。听着她的诉说，我能感受到，像她一样踏实苦干的基层干部，真正需要的其实是一份理解与认可，也就是群众的“点赞”。

群众“点赞”，不是容易的事

然而，获得基层百姓的称赞并不容易，如同获得上层领导的认可一样。基层干部既要满足群众诉求，又要达到领导要求，同时“取悦”两者则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俗话说，基层政权是“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基层干部工作属性决定了他们直接面对基层，上接省市各部门，处于“夹板”之间，这也就构成基层干部工作辛酸苦辣的最“显性”框架。这一框架内有着包罗万象的内容：拆迁征地、基层维稳、经济指标考核、招商引资、环境保护、食品安全……随着不同时期工作侧重点的不同，这下面还可以拉出长长的“菜单”。

有基层干部调侃，即使是秸秆禁烧，乡村干部都要熬夜蹲守，防止“半夜狼烟”。这些工作任务的完成，各地实际情况差异很多，工作的难度可想而知，而且不少是“一票否决”的。高压下的工作强度，不少基层干部“白加黑，五加二”，“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确实比较辛苦。此外，为了应付这些工作内容的评比检查，基层干部也肩负着一定的接待任务，“酒之伤”、“胃之痛”、“不着家”，虽在当前转作风的要求下有了一定程度的转变，但这些工作外的额外负担仍是困扰基层干部的一个现实问题。

在群众的现实需求面前，基层干部要做一个有效的调节者，必须使出浑身解数，让上层指令与基层群众利益衔接，减少彼此的阻力，最大化地释放出社会效益，做到上级领导满意与群众利益两结合，实现“共赢”。在现行基层权小责大、财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这极大地挑战着基层干部处理实际问题的方式方法，很多基层干部疲于应付，群众不理解，干部自己怄气。有基层干部坦言：“老办法不管用，新方法不会用。”认为自己离领导、群众的要求还有很大的距离。

而且，当前基层群众随着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对基层政权提供的公共服务产品要求也越来越高越来越多。如村改居社区的服务与管理、繁荣社区文化建设等。面对这些新情况，做一名善治型基层干部，做到与群众打成一片，达到与群众思想上贴近、感情上沟通，提高服务水平和能力，确实任重道远。

在网络监督下，接受群众“挑刺”

强化监督、严管干部一直是我国干部制度的重要特征。在网络等新媒体舆论监督环境下，监督主体重心开始下移到基层，基层群众逐渐在干部监督中发挥着主体性力量，而且这个现象以后会越来越突出，某种程度上会成为基层干部的一大“烦恼”。

在网络等新媒体监督下，基层干部的任何工作行为，甚至私密事件都会曝光在社会公众面前。一些地方基层干部在处理工作上一些“实用”，但有违“法治政府”、“责任政府”、“服务政府”的不合时宜的“土办法”受到公众的质疑，符合当地风土人情、实际情况的一些方法也在网络的广角镜中有了别的地方参考对比，更遑论一些简单粗暴的甚至是野蛮的工作方法。这些都将逐渐曝光在公众的视野下，接受干部与群众的检验和“挑刺”。

特别是当与群众矛盾激化时，一些基层干部的过激话语、肢体动作，乃至面目表情、衣着配饰都能够随时摄录在基层群众（民间记者）的手机视频上，发在微博微信上，出现在网站论坛上。一些事件经过媒体的发酵，以及社会的重新解读后，与实际情况可能产生一些偏差，甚至产生误读。上级领导也有可能受到社会舆论的压力，做出较为及时、相对较重的处理。“辛苦几十年，一夜回到工作前。”这样的悲哀，对于一直长期在基层工作生活的基层干部来说是得不偿失的。

社会转型时期，基层政权承担了经济发展、社会管理等众多职能，这既是现阶段工作的出发点，也是以后需要不断改进的地方。随着政府职能的转变，在政府不断剥离发展任务的同时，循序渐进地培育和发展社会组织，承担社会服务者的角色，基层干部的现状会有一定程度的改善。我们欣喜地看到，现在一些地方街道、县区已经取消了GDP考核指标、招商引资任务等，已经给基层干部减负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新时期基层干部的工作减少了。相反，工作的难度更大了，对能力的要求更高了。

（作者系江苏《党的生活》杂志社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