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行政审批的秩序维度

按照保养手册，我的车需要每5000公里去保养一次。保养的时候4s店还会对车进行系统检车，如果哪些地方需要维修或者更换零件，就会告诉我，在我同意后对其进行维修和保养。这样做，显然符合汽车的专业标准，而且也是符合市场原则的。

很多人可能会怀疑4s店会欺骗顾客。不过，我对此应该没有什么办法，宁愿相信4s店，否则就没啥店好相信的了。而且即使被骗，也要为4s店骗，至少被骗后车会保养好，他们毕竟有专业水准，顶多价格上有点问题。而且我认为，选择相信4s店，会让4s店自己有更多的空间去改善管理。实际上4s店经常在维修保养后会回访，汽车制造厂也会随机打电话来回访。这些机制，我想应该足够让4s店好起来。这大概就是我的汽车的专业维度和市场维度吧。

每年一月份是我的汽车年检过期的时间。我必须先去买强制险、车船税，查是否有违章。如果有，还需要先交好罚款。然后，拿着保单副本，去车辆检测场年检。这应该是我的汽车的国家秩序维度，也是每年一次的行政审批，获得批准后我的车可以上路一年，过期后还要再次审批。这样的事情已经做了10多年。今年去同一个地方，发现那里刚刚被拆除了。刚在那儿打个灯靠边，还没有停下来，就有一个人大喊：“车检吗？如果需要代理，可以帮忙。如果自己去排队，又没有网络预约，半天都检不完。”这就是传说中的车托。

有代理市场，说明车辆检测还是挺复杂的。这也说明，行政审批的国家秩序往往对应着一个中介服务的市场。因为国家秩序太复杂了，对于时间很宝贵的人来说，去花费时间亲自应付这些事情，实在是不值得。假定车检需要半天，而代理费只要200元，我估计很多人都会找个代理，而不是自己亲自去办理。

不过，我是学公共管理的，每一次车检正好是亲身体验公共管理的机会，自然不会找人代劳。车检10多年下来，头10年车灯的亮度总是不标准的，肯定是要交钱去检测并调整一下。不过，最近两年，车灯的亮度好像都合格了。车辆检测场的人，脾气都很大，大呼小叫的。流程一般是：先有人出来对车进行外观检测，然后去大厅交押金，然后自己开车到车况检测流水线，检测好后再把车开到环保检测流水线。刚开始都是分别交钱，分别去领取年检标签和环保合格标签。最近几年，环保用了电子标签，不需要每年换一次。年检标签还需要领一下，然后贴在车窗的右前角。这么个复杂的流程，再加大呼小叫的工作人员，不是一般人能够应付得了的。所以，车辆检测场都有好多车托，为车主服务，车主省心，车托赚取服务费。

年前，我该出去找地方检车去了。网上浏览了一下，有一家检测场比较近。上当地公安局的网站，本想做个预约，但预约结果是出来一堆乱码。只好算了，直接去。到了检测场，发现这里的手续并不复杂，只要先看外观，然后拿行驶本去交了押金，把车交给检测场工作人员，然后就可以到检测场停车场去接车，然后拿着检验报告单和保险单，再加身份证，就可以去领检测标志。大约耗时半个多小时，万事大吉。

办好事情后，我从秩序维度的角度，重新审视了一下检测场的物理秩序：发现检测场外观检查处比较宽敞，可以同时检查10多排车。而交行驶本和押金的地方就在车况和尾气检测的入口，很方便车主，不需要车主来回乱跑。车主交了车之后，只要到出口接车，不需要自己开来开去去排队。而办证处和交行驶本押金处在物理上是分开的，方便车主交车前和取车后办事。这说明，这个检测场的物理秩序，与车主的办事秩序是能够无缝对接的。这就大大简化了检测车办事流程的复杂性。而且时间只要30分钟，远远低于人们的预期。这说明，物理秩序和办事秩序的无缝对接，是非常有效率的。

不过，人们的心理秩序，适应这一流程，还是有一个过程。来的很多车主对此很迷茫：一个女车主停下车就问我，网约车怎么办年检。还有很多司机，都在问，或者交流，这儿怎么检车啊。这说明，虽然物理秩序和办事秩序对接很好，而且非常简易，但人们的心理秩序并没有适应这个简单快捷的物理秩序和办事秩序，这说明车托依然有很大的空间。而这个空间，恰恰是与检测场在门口没有一个简单的流程说明并广而告之有关系的。而且这种不放心的心理秩序，也同样反映了过去复杂的车检秩序的心理阴影。心里阴影秩序，同样也是车托继续生存的秩序维度。

这说明，行政审批的秩序维度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良好的检测场，需要有不同秩序维度的对接，否则就容易出现秩序维度的问题，就会给车主带来困惑，带来麻烦，也可以给车托带来市场。实际上，国家秩序的很多地方都有同样的问题，所以建设服务型政府不仅仅态度要好、物理秩序要好、办事程序要好，更重要的是，还要让公民的心理秩序也能够对接这些秩序。

假定这些秩序都到位了的话，是不是就万事大吉了呢？我发现，其实今天的车检完全是多余的。因为我的车，每年至少有两次专业维度4s店的定期保养和检测，有了市场维度的检测支持，为什么还需要国家维度的强制年检？为什么车好好的，都要每年检一次？有必要吗？是不是不必要的浪费？从我个人的经验角度来说，至少是重复检查。而从理论上来说，市场能够做的，政府就不必去做。如果真的这样的话，不仅政府可以精简，公民也可以省很多时间和金钱，何乐而不为呢？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公共政策研究院执行院长、教授）